我們一直膩稱圓山公園這株枝垂櫻做『老妖怪』,這是我第一次來訪。
一早五點半起床,六點出門,為的只是在清晨人少(就算有人也都躺平在地上不會擋鏡頭),去看看園山公園的老妖怪。從位於河原町的旅館走到四條搭巴士去圓山公園。一路上車少人少,陽光正好,看來今天是個好天氣,明後天天氣聽說不好會下雨,得趁著今天的好天氣,多走幾個地點拍拍照才行。
進入圓山公園的範圍內,並沒有看到乎米先前說的滿地的人和滿滿的藍布。嗯…,或者應該說,人潮不見了,只留下舖在兩邊樹下一塊塊的藍色塑膠布,以及狂歡過後留下的垃圾堆,還有翻著垃圾堆的流浪漢。
遠遠的就可以看到老妖怪的樹頂。走到老妖怪跟前,仔細打量這棵今天已過了最盛期的、在關西電視台的網站上盯了許久的櫻花樹。先用數位照了幾張,拿出腳架開始開拍。雖然那時已經是六點多,但陽光尚未打在老妖怪身上,等到近七點時,陽光昇起,老妖怪展現剛才未有的閃亮風采。圍在樹旁的許多台相機──以及提著腳架急忙從別處趕過來的人──都開始按下快門,一股興奮的情緒不需言語表達的流通在在場的所有人身旁,這或許是和眾人一起朝著同一個目標拍照時的特別感受吧(不管是春天或秋天都是)。
拍完發光的老妖怪,轉身朝後頭的池子旁,位於受光面的櫻花取了幾張,便告別了老妖怪枝垂櫻,轉往下個目的地──嵐山──。
嵐山一年四季都是人潮頂盛的觀光旺地,和上回秋天來嵐山時一樣,選個大部份觀光客都還沒出門的早上來拍照,是最享受的事情了。電車停在嵐山車站內,步出阪急電鐵的車廂門,對著鐵道兩側的櫻花,兩人又是一陣狂拍,結果就如同秋天一般,拍到下一班車進站後,我們才隨著第二班車的旅客後面,慢步步出阪急嵐山站的大門。
阪急電鐵嵐山站外,就種著一排排一群群的櫻花樹,嵐山賞櫻的重點地區,就以這個車站出發為最近,從四條河原町出發也最方便,不會塞車也不用再換其他交通工具(只要在桂站換月台就好)。
在沒有人的嵐山,對著盛開的櫻花樹排,兩人當然是一陣狂拍狂照,沒有眾多觀光客檔鏡頭的感覺真好!不過對我來說還是有一點小麻煩,就是乎米。
乎米每次都是走在前頭不等我,常在後面取(街)景的我就經常會拍到他的背影……(唷∼真的不是有意要拍到你呀)。這次在嵐山時也是,取好要拍的位置正要拍時,乎米就跑到前面去取鏡頭,害我的鏡頭裡有個他(當然是沒注意到我正在取景)。或許是我聲音太小,在後面叫乎米後退,卻不見他回頭理我……。錯過最佳無人經過時段的我,只好苦守著腳架守著相機,站在那裡看著路人一組一組一個一個,小狗鴿子一隻隻的慢步經過我的取景框內。
要等待一個無人的場景本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偏偏我又希望那張相片裡沒有人(就像那些寫真雜誌裡的照片一樣),經過的路人甲乙也就算了,被同伴擋鏡頭……。手指按下一張照片,連同乎米的背影一起入鏡。雖然是那快門是連結在數位相機上的。
看著前面的乎米拍完這個景,移往渡月橋側的下個景,接下來我怎麼等就是再也等不到框內無人。前前後後總共等了半小時,耐心終於被磨光,選個較少人通過取景框的時機按下快門(單眼相機),就草草收起腳架相機,移到另一邊再拍株枝垂櫻和渡月橋的合影。
乎米從前方照相回來,我告訴乎米說他擋到我的取景,害我花了許多時間在等他移動,不想照了。幫我看著東西,我要去洗手間。
乎米愣了愣,還沒能說什麼話,就看著我放下機材走開。
在洗手間呆了近五分,決定下回要照東西時,如果乎米又要往前站(這跟他的鏡頭有關),我就要早一步先將他拉住,我先照完,再讓他站在前面照,不然,又是我自己一個人生悶氣,而乎米也不會知道我在氣什麼。
步出洗手間的我不氣了,拿起相機,如往常一樣的交談,看的出來乎米也因此鬆了口氣。哎,也不是我愛生氣呀……。
移師,通過渡月橋到河的另一側,那裡有個標準景點,取出來的照片可以在許多介紹嵐山的雜誌上看到。為了要取到櫻花+橋的微妙角度,照相的人必須要攀在河堤上,或趴在櫻花樹下,才能取得這個景。或許有人覺得很無聊,何必為了一個景而趴在地方攀在河堤上呢,不過,我們期待能拍得一個受許多人認同的、美美的角度的照片(類似『到此一遊』的感覺)。而且,當趴在地上攀在河堤上照相的人不只你一人,而是『大家一起來』,那種感覺真是好玩呵。
時至九點,嵐山的遊人增加時,也是我們轉移地點、告別嵐山的時候。
搭著阪急回到河原町轉搭京阪電鐵來到神奇的宇治。
說宇治是神奇的,是因為有位朋友2000年來京都賞楓時,在宇治發生了一件奇妙的事。據說那位朋友看路旁有座小神社很好看,就用傻瓜機拍了張照,拍完後才看到神社旁的一個解說板,說明這個神社是為了祭祀好兄弟而設置的。那位朋友雖然覺得有些害怕,卻也無法改變已經拍照的事實。當他回到京都市區,偶一次打開背包,才發現相機不見了,而他對相機最後的印象是在宇治照完相後,確定有放進背包,而且也有將背包的拉鏈拉起關好,不可能是忘了放進去之類的不見。而且,朋友對於從宇治回到京都市區的電車上發生的事情一點也回想不起來。這使得我們在行前便對宇治抱
著敬畏的心情。
步出設計具有現代化風格的宇治車站,往最近排車站側、順著宇治川的一條帶有古意優美的小巷子走進去。因為已經是中午用餐時分,太陽高掛,我們決定先繞一圈宇治川,找到吃的店後,等到下午二三點時再來繞第二圈拍照。
就在這打著大太陽的宇治午後,發生一件神奇的事。
吃飽,帶著微微的倦意(早上五點起床到這時已經過了九個小時,又,扛著二斤重的機材著實會累的),坐在宇治川畔的石椅上,趁著陽光尚強,不適合拍照的這時小歇一下。
櫻花盛開,前頭宇治川流過,陽光燦爛,微風吹撫,被日頭照的暖洋洋,真是個幸褔的午後!(呀!當時真該買張墊子墊在地上睡覺^__^)
左看看右看看,覺得某個景若是加上櫻吹雪的話應該會不錯看?架起腳架放上相機,調整調整……。乎米架著相機朝著朝霧橋方向,而我則是朝著陸側架腳架,各自等著拍照的時機。左看看再右看看,等著櫻吹雪的期間,又覺得另一個角度也不錯,就又換了個方向架,只是櫻吹雪依舊未能達成,一陣陣的涼風吹過,樹梢微晃,飄下三五小朵的花瓣,飄的位置也不在我的取景窗內,所以並沒有發生想像中、希望的、寫真雜誌照片上那樣的櫻花雨落下。
前前後後又是等了半小時,哎,或許是因為這裡的櫻花尚在最盛期,要人家在最盛期飄櫻花雨也是不太可能的吧。看的到最盛期的櫻花,相對就減低看到櫻花雨的機率,算了,等下再用數位再補幾張照片就到此結束吧。
認命的按下最後一張底片,相機開始發出捲帶的聲音,打開背包正想著要不要現在就裝底片?(因為覺得沒什麼好照了)就在遲疑在裝與不裝之間的這時,聽到陸側的大樹後方傳來一陣不小的風聲,從前面的大樹頂落在咱們位置正上方的那整排櫻花樹上,發出陣陣吱哩嘎啦的聲音壓著櫻花樹,下起一陣不小的櫻花雨。
突如其來的櫻花雨引的散落在附近休息野餐的日本人們一陣驚呀與驚嘆。後,我守了那麼久,不飄就是不飄,飄了也是三二朵,我才剛死了心不拍櫻吹雪,卻給我來場不小的櫻吹雪??!根本是戲弄人嘛!!相機還沒換裝底片,跟本無法拿來拍照,數位躺在椅子上還來不及拿起來,櫻吹雪就結束了。
坐在石椅上的乎米看到這情況(守候許久未能拍到櫻吹雪,卻在收相機換底片的時候下了櫻吹雪),哈哈大笑了起來。
失望、無奈、後悔、氣憤集一身的我,看到乎米的大笑動作,一股怒氣脫口而出:「笑,有什麼好笑的,還笑,不准笑。」
兇完乎米,快手換好底片,怒氣未平的我拿著單眼相機,轉頭向著風吹來的方向,手插起腰,大聲的朝著櫻花樹喊道:「有本事就再下呀!再下大一點阿。」這一喝,引得附近的日本人側目看我(我反瞪回去)。
才剛喊完沒一分鐘,另一陣更強的風從同一側吹來,往宇治川上吹去,連帶的將櫻花花瓣給吹落,剛開始的風實在太強了,花瓣是打在我們的身上而不是飄到我們身上……,形成一陣狂暴又雪白的櫻花雨!
看到櫻花雨很高興,延著宇治川岸邊的日本人也都停下腳步,停止談話,仰頭觀看這場突如其來的櫻花暴雨。乎米轉頭用帶點害怕的口氣跟我說:「有些可怕也?!」
我知道我們都聯想到那位朋友在宇治的奇異經歷,看到這陣櫻花雨如此聽話,當然會感到一陣毛毛的情緒從背後爬上來。但,就算知道毛毛的,也不能講出來。(不是有種說法:『就算你害怕也不要讓它知道』嗎?:p)
為了不辜負這場櫻花雨,我們兩個拿起相機就是一陣猛按狂按,前前後後下了近一分多鐘,櫻花雨才漸漸平靜下來。宇治川岸邊的人們又如先前般活動談笑,可是在我們這外來客心中,已經對宇治留下十分奇特的回憶。
在離開石椅往朝霧橋走去的途中,乎米突然停下來,說:「完了!剛剛拍的畫面應該是完全失敗了!」因故,我們又繞回剛才那張石椅處,不過已經有兩位小姐坐在那裡。在旁邊選個面向朝霧橋的階梯坐著,乎米要我再喊一喊,叫櫻花雨再下一次,不過,這回等了三十分鐘,是有些小櫻花雨飄下,但就是沒有之前那種又狂又猛的櫻吹雪。
「或許是你的怨氣怒氣不夠,所以風喊不下來吧?」乎米說。
「那這回應該由你來喊吧,現在有怨氣的人應該是你喔。」我說。
總之,在我們之後幾天的行程裡,再也沒有出現像之前宇治川畔那樣盛大狂暴的櫻吹雪了。
附註:
回台照片沖洗出來,看了那兩張原本我打算照櫻吹雪的景,發現並沒有想像中的好,反而是後來那陣櫻吹雪的照片還不錯。不禁讓我覺得,當鏡頭對著岸側時沒有櫻花雨可以拍,真是太好了,否則照出來的照片也沒什麼看頭。
@ 是不是為了讓我消耗掉最後一張底片,快點換新底片好來照後面的櫻吹雪呢?
@ 如果飄了不錯的櫻吹雪,卻遇到我只餘最後一張底片,就會變成來不及換片,變成『只能看,卻沒底片可以拍』的慘況?
@ 是不是我取的那兩個景不好,所以就算飄小櫻花雨也不飄進取景窗內?
這都只是猜測,我只能說:這真是個奇妙的經驗!